1940年3月,汪偽政府宣布成立。侵華日軍在上海大肆搜捕抗日志士,汪偽組建由前國民黨軍官畢忠良(張魯一飾)擔(dān)任處長的“特別行動處”為虎作倀。一直潛伏在畢忠良身邊,代號“麻雀”的中共黨員陳深(李易峰飾),與組織暫時失去聯(lián)系。
《麻雀》原著小說麻雀第41節(jié)劇情
蘇響的上級只有一個人:梅娘。
蘇響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梅娘的住處看一次孩子。梅娘像一個保姆一樣,十分盡職但是卻對孩子十分嚴厲。當(dāng)她呵斥盧揚或者程三思的時候,蘇響就不太舒服。很多時候她是躲在窗簾后看孩子的,梅娘說孩子一直在問他們什么時候可以回蘇響的身邊。梅娘就說,等天亮的時候。
稍大一些的盧揚就會問,天亮了那么多次,為什么還不來接我們。
梅娘就說,要等大天亮的時候。盧揚就會問,什么時候是大天亮。梅娘就說,等大天亮了,我會告訴你的。盧揚比程三思要大一些,她已經(jīng)開始學(xué)寫毛筆字。梅娘對蘇響說你把孩子放在我這兒算是賺了,我是書香門弟,琴棋書畫樣樣都會。盧揚學(xué)會的第一個字是:風(fēng)。
梅娘也教盧揚唱歌。那天蘇響躲在窗簾后,聽盧揚唱李叔同的《送別》。長亭外,古道邊,芳草碧連天;晚風(fēng)拂柳笛聲殘,夕陽山外山;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,一壺濁酒盡余歡,今宵別夢寒……蘇響聽著聽著,眼淚就掉在自己的鞋背上。從那天開始,蘇響稍微有點兒相信梅娘是大戶人家出身,但是看上去她仍然像一個煙鬼。她的燙發(fā)蓬亂得就像是雞窩,身上的旗袍難掩她越來越發(fā)福的身體。
她竟然備了一把戒尺,甚至用戒尺責(zé)罰不聽話的孩子。所以有一次梅娘從家里送她進入弄堂的時候,她突然一下把梅娘的胸襟揪住說,你要是敢再動一下我的孩子,我剝你的皮。
那天梅娘在弄堂里劇烈地咳嗽著,等她稍稍平息下來后,她點了一支小金鼠香煙靠在墻上說,剝我皮我也得管好他們。他們不光是你的孩子。蘇響說,難道是你的孩子?梅娘把一口煙吐在蘇響的臉上大聲決然地說,他們當(dāng)然也是我的孩子。春天來臨了。春天來臨的時候,蘇響去梅廬書場聽書。在一個小包間里,梅娘一直沉默不語。后來她說,我給你看一樣?xùn)|西。梅娘把一粒金牙放在了茶幾上,蘇響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。蘇響說,還有什么?梅娘又掏出一張用手帕包著的帶血的照片,照片里是蘇響和盧揚、程三思的合影。
蘇響擦了一把眼淚,但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往下流著。蘇響說,我就知道他回不來的,可他還是要去江西。
梅娘一句勸慰的話也沒有,只是一直抽煙。蘇響伸出手去,也顫抖著從煙盒里拿了一支“小金鼠”香煙,點了無數(shù)次的火,終于吸著了香煙。很短的時間里,她竟然把一包小金鼠抽完了,小包廂里就一直升騰著怎么也散不去的煙霧。
后來梅娘站起身來說,死一個人算什么。蘇響說,我知道,國家死了才可怕。蘇響又抹了一下淚,說,我不哭,我才不哭呢。蘇響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來,對梅娘說,你看,我笑了。蘇響的話音剛落,又一串眼淚掉了下來。那天陳淮安在家里看到蘇響的時候,蘇響的眼睛是腫的。陳淮安看到蘇響的手指頭上多了一只金戒指,他不知道蘇響是用程大棟的金牙打的金戒指。陳淮安沒有問這金戒指是從哪兒來的,他只是覺得這個金戒指顯得有些土氣,不太像是蘇響去打金店里打來,或者從商場買來的戒指。
這天晚上蘇響洗了一個澡,她十分主動地靠近陳淮安,這讓陳淮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。蘇響知道陳淮安十分可憐地忍了很久,她覺得自己欠陳淮安很多。當(dāng)陳淮安顫抖著幸福地一頭走進蘇響的時候,蘇響的眼淚在那一刻流了下來。
這天晚上蘇響十分瘋狂,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力氣。一直到后半夜,蘇響才沉沉地睡了過去。她睡著的時候不斷地說著夢話,又哭又笑。等到第二天清晨她醒來的時候,看到陳淮安就坐在床邊,原來他一夜沒有睡。陳淮安平靜地說,你老實告訴我,你是哪條線的?
蘇響沒有說什么,她支起赤裸的身子在床上坐了好久,對著窗簾里透進的一絲亮光說,你在說什么?
一年后蘇響生下兒子,取名陳東。陶大春帶著陳曼麗麗來了一次福開森路蘇響的家。陶大春小心地在陳東的襁褓里塞了一個紅包,輕聲地對沉睡著的陳東說,我是舅舅。
抗戰(zhàn)勝利的時候,蘇響和陳淮安手挽著手在大街上走。他們看到大街上的人們舉著蔣總統(tǒng)的大幅畫像在游行,聲浪一波一波地傳來。蘇響在人群中看到了陶大春,他穿著一身挺括的呢子軍裝在朝他們笑。陶大春的身邊是陳曼麗麗,他們已經(jīng)結(jié)婚了。
《麻雀》原著小說麻雀第42節(jié)劇情
第28章
陶大春興奮地說,勝利了。蘇響突然想起梅娘說過,她付出那么多錢,但只要蘇響還她兩個字:勝利。可是梅娘十分明確地告訴過蘇響說,還沒有勝利。那天陳淮安數(shù)著陶大春肩膀上的星星說,不小啊,是中校。陶大春笑了,說肯定很快就會不是中校。好日子就要來了。那天陳曼麗麗對陳淮安說,我現(xiàn)在不恨你了。一點也不恨。原來你長得那么胖了,你簡直像個豬似的。陳曼麗麗穿著一套精致的月白色旗袍,笑得花枝亂顫。游行的隊伍望不到頭也望不到尾,喊口號的聲浪鋪天蓋地,仿佛一片冒著泡沫洶涌而來的海水。蘇響在心里就嘆了一聲,她突然很想去看看盧揚和程三思。在梅娘的屋子里,盧揚和程三思并排站著,頭上都戴著一頂鴨舌帽,身上穿著小格子西裝。梅娘嚴厲地說,給我站好了。盧揚和程三思就把自己的小胸脯挺了一挺。梅娘說,叫媽。盧揚和程三思努力了好多次,但是都沒有叫蘇響媽媽。蘇響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說,我是媽。盧揚說,我媽是梅娘。程三思也學(xué)了一句,我媽是梅娘。蘇響有些憤怒了,對梅娘吼起來,你為什么不說他們有媽媽。梅娘冷笑了一聲,萬一有人試探他們怎么辦?分分秒秒都有危險。蘇響無言以對。梅娘告訴蘇響,日本人走了,全面的內(nèi)戰(zhàn)又打得火熱。
有一個潛伏地下的代號張生的黨員已經(jīng)被激活起用,但不是自己這條線上的人。他只和梅娘的上線馬頭熊單線聯(lián)系。蘇響沒有接梅娘的話,而是說,你搶走了我的孩子。
陳淮安是在凱司令咖啡館里被捕的,那天他奉命去和代號張生的神秘人物接頭。他有情報需要張生傳遞,同時他和張生要一起趕往楊樹浦發(fā)電廠附近一個叫八大埭的地方,去和人開一個秘密小組會議。
但是張生一直都沒有出現(xiàn)。陳淮安喝了三杯咖啡,一點鐘的接頭時間一楊樹浦電廠煙囪,是直等到三點鐘,仍然沒有動靜。陳淮安坐在咖啡館里慢慢開始有些坐立不安,當(dāng)他起身拿起衣帽架上的禮帽準備離去的時候,幾名漢子突然涌了過來,槍就頂在了他的腰眼上。
陳淮安不緊不慢地扣著衣服的扣子。他不知道的是,張生在咖啡館外就發(fā)現(xiàn)了危機四伏,他也是第一次和陳淮安接頭。但是他不敢邁進咖啡館半步,而是轉(zhuǎn)身躲進了一條弄堂的角落,并且迅速地撤離了。
陶大春從不遠處的一個卡座上起身走了過來,他走到了陳淮安面前說,我應(yīng)該早就料到你是共產(chǎn)黨。
陳淮安沒有吱聲,他在想著一個問題,是不是張生已經(jīng)遇到了不測,或者張生已經(jīng)叛變。
陶大春說,大律師應(yīng)該很會說話,你為什么一言不發(fā)。
陳淮安掏出煙盒點了一支煙。在他噴出一口煙劇烈咳嗽的時候,陶大春突然意識到陳淮安向來是不抽煙的。陶大春劈手奪下他嘴上叼著的煙,迅速地將煙紙剝開,卻在煙絲堆里只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張紙的毛邊,很顯然情報已經(jīng)燃完。
陳淮安笑了。陶大春也笑了。陶大春突然收起了笑容,恨恨地一拳擊在陳淮安的臉上。陳淮安的一串鼻血隨即如面條般凝成血條掛了下來。他的鼻子明顯歪了,那種火辣辣的疼痛讓他知道,他的鼻梁骨一定是斷了。
這天晚上陶大春去了福開森路蘇響家里。管家領(lǐng)著陶大春出現(xiàn)在蘇響面前時,蘇響抱著陳東在逗陳東玩。陶大春在沙發(fā)上坐了下來說,知道我為什么來你家嗎?
蘇響說,你今天說話有些陰陽怪氣。
陶大春就笑了,說陳淮安是共產(chǎn)黨你知不知道?
蘇響轉(zhuǎn)瞬間掠過驚訝的神色,但隨即收斂了,她的臉部表情天衣無縫。蘇響說,你把他弄到哪兒去了?
陶大春說,他在淞滬警備司令部的監(jiān)獄里待著,你可以去看看他。蘇響不再說話,她默默地把陳東從手中放下來,牽著陳東的小手一步步向臥室走去。等門再次打開時,出來的已經(jīng)是蘇響一個人了。蘇響在陶大春對面的沙發(fā)上坐下來說,他是共產(chǎn)黨?陶大春盯著蘇響的臉說,他隱藏了好多年。蘇響說,有沒有辦法把他保出來?我有的是錢。陶大春說,有錢也沒用,我忠于黨國。蘇響這時候一眼瞥見陶大春肩上的校官軍銜已經(jīng)從兩顆星換成了三顆星。她想起陶大春在街上對她和陳淮安說過,肯定很快就不會是中校。果然如此。陶大春坐到蘇響的身邊,慢慢伸出手攬住了蘇響的肩頭。蘇響目光呆滯沒有反應(yīng),她的目光一直投在墻上的結(jié)婚照上。陶大春說,我可以帶你去香港。蘇響仍然呆呆地沒有反應(yīng)。陶大春的手就落在了蘇響的屁股上,蘇響轉(zhuǎn)過頭對著陶大春笑了。陶大春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給蘇響看。蘇響不屑地輕聲地說,你配不上我。陶大春的笑容就一直僵在那兒,過了一會兒,他慢慢地把手移開,目光在屋子里四處打轉(zhuǎn)。最后他站起身來說,你的性格一點也沒有變。